研究中国人的价值观,必然要从中国人的传统哲学价值论入手。因此,这本书的基本内容就是想从哲学价值论的视域,将中国人的传统价值观放到一个大文化的历史背景下加以阐释。又由于中国传统哲学从实质上讲乃是一种生命哲学,或如有的论者所谓“哲学人类学”(方东美)。故而,人生问题自然就是中国传统哲学真正的“终极关怀”。也由于中国人一向注重并追求人的内在价值,即精神价值。这也就形成了中国人生哲学中带根本性的话语语境。因此,中国人生哲学要解决的基本问题就是个体生命的安身立命之道,也就是我们今人常说的生命价值的取向问题。在中国人重人文、重生命的哲学传统中,蕴积着极丰厚的生命价值观资源。而在中国历史上,儒道释各家对中国人的价值观都起过规范和?铸作用。使中国人的生命价值系统化,在对真、善、美的价值求索中展现为丰姿多彩的历史画卷。本书在吸纳众多往圣前贤学术成果的基础上,以中国传统哲学经典文本为依据,认定中国人是以“天人合一”为“至真”之价值目标;以“知行合一”为“至善”之理想人格;以“情景合一”为“至美”之审美境界。并且,这种“真”、“善”、“美”三者的内在和谐与统一才是中国人追求的最高价值理想,也才是中国人生的终极价值之所在。
说到中国传统价值观体系对当代中国与世界人类的意义,必然就要涉及到传统价值观的现代转换问题。这当然是一个更深层、意义更重大的问题。然由于丛书设计的要求和篇幅的限定,使本书未能对这一现实问题展开讨论。这确是本书的一个不足。现愿借此文略加辩析,以补其憾。在本书的结尾,我将中国人的传统价值观放置在当代世界文化背景中作了某种点化。但这一“点化”,很可能会引起误解。认为本书也如时下有些人那样,是反对“科学理性”,只追踪认肯价值理性,想以中国人的人文精神和价值理性去拯救“时弊”,去代替那身居显赫地位的西方“工具理性”,其实不然。“科学理性”对于人类社会的巨大推动作用是谁也否认不了的。问题的症结在于,“科学理性”不是万能的,它不能解决一切问题,尤其是它解决不了人类精神的危机所带来的困境。
看重“科学理性”的人也有人早就看到了问题的复杂性。于是有了科学人文主义。其实在人类文化中,本来就有科学与人文这样两极。这两极在实际中是不可分割地联系着的。问题只在于我们人类如何看待和处理它们。科学人文主义正是想建立一种科学与人文相互平衡的文化模式。但是归根到底,这些都与人的价值观有着直接的关系。所以,有的科学人文主义者说,科学的价值就是人的价值(J·Bronovsky)。科学应该人性化(George Sarton)。英国的李约瑟在研究中国文化的过程中,提出了“中国是科学人文主义的肇源地之一”。更有学者直接了当地说:“中国的传统是整体论的和人文主义的,不允许同伦理学和美学分离,理性不应与善和美分离”(Tong B·Tang)。于是产生了“儒家伦理价值的科学化”的可能性问题(董光壁)。科技与道德的关系问题,的确已成为当今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关系中的核心话题。科学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协调一致已成为本世纪留给21世纪的一个难题。但愿驱赶“科学理性”精神的不再是某种狭隘的私利,而是那个人类千百年来追求的“至善”本身。
(作者系昆明师专政教系主任、副教授)